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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廊灯第三次亮起时,我终于起身,跨过身旁的母亲,踮进距床不到一米的盥洗室。母亲也难以入睡,我知道,这家招待所是将就之举。这里离姐的大学近,价格也足够便宜。


  白日和母亲去看姐,八个女生挤在比这大不了多少的房间里。姐比我大八岁,一屋子女生都比我大八岁。姐说,妈,也就这样,真没必要来一趟。母亲赸笑,带你妹来看看大学,见见世面。她才小学毕业,懂什么啊?其他女生回头好奇看我。她们应该都来过月经,使用那张棉片一定和母亲一样熟练。我什么时候上大学呢?我问姐。其实我完全知道答案,只是想与姐套近乎。姐没看我,收拾起床上那沓书,思想品德与政治。

  

  走吧,母亲拽我出去。姐起身来送。宿舍楼宇间满溢洗发沐浴香波的味道,耸入云霄的衣物和铺天盖地的床罩,洒下阳光与洗衣粉交叠的清香。拧不干的裤子滴答滴答地垂着水帘,姐带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洞口。


  早点回去吧。姐挥手告别,走入靛蓝暮色嘈杂又宁静的风中,没再回头看我们一眼。那是一道门,贯在我和姐的交界,而母亲牵着我回到一床一卫的房间。她背对我,我却像能看见她的脸。疲惫而垂落,一呼又一吸。


  而我的难以入睡,却伴随声控的廊灯而高涨。它忽明忽暗,缭绕其中的心跳脱缰狂奔,像是可以冲破懵懂、幼稚、不被允许的一切,冲破桎梏与镣铐,带我向霭霭暮色,纵情与自由。


  妈。我小声唤她,一如幼时恐惧独去厕所。


  我下面也流血了。


  我颤抖的声音含着几近于失控的雀跃,穿透清脆的墙壁,穿透夜色,踽踽向远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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